第(2/3)页 大家的见识,都是一样跨越了这不知几许百千个闲年,业余历史学者所谓“大历史”的眼光,受过一般教育水准的人都有。魏野的手段,无非就是不从体制内下手,而直接走了“奇”、“诡”二端,说起来脱离了汉代流行谶纬天意的这个大背景,也再难复制。 同样的,人道洪流的发展,越是朝着所谓人人如龙的地步进一步,英雄、贤者这样的神话时代遗留下来的特质就越不明显。后神话时代,英雄是天地间唯一主角,射日也好,理水也罢,都是英雄们的事业。凡人,只是背景板一样的存在,连龙套都算不上。 英雄时代,圣君、贤臣、名将、豪杰、大侠,构成了乱世之中的炫彩画卷。而凡人,也就是些跑龙套的。 至祖龙定帝制,两汉承法度,事实上,英雄的色彩已经一再被冲淡。李广之军略,张骞之胆识,放在春秋战国,必然是傲视诸侯的天下之豪杰。然而在汉制之下,李广不说封侯,为不受刀笔吏之辱,也只能伏剑自杀。同样的,张骞凿空西域之功,也抵不过失期被贬之罪。 更不要说苏武忠烈之名,千古传扬,然而皇帝诛杀苏武族人,也不过杀狗般轻易。 及至隋唐确立科举、官制,英雄也就泯然化为精英,而后扩大化为精英阶层。至此,天下之势再不系于英雄豪杰一人之身,而是由执掌国事的精英阶层一体承当之。而宋末、明末这样的王朝末期,也是由精英阶层的集体堕落而形成。 这期间,就算是岳鄂王、戚少保、延平郡王郑成功这样的英雄豪杰偶尔出世,面对整个精英阶层的堕落,已经毫无回天之术,同样也对于天下大势难有挽回之力了。及至后古典时代的工业化革命,精英阶层再次进行了一步步的扩大化。固然这避免了后神话时代与古典时代早期的暴君政治,然而作为统治阶层的精英们的堕落,不论是权威政权还是民选制度,仍然是难以预防的痼疾。 但是起码一点可以保证,凡人与英雄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得极近。只要那位英雄不是胸口有S、内裤反穿在外的外星人就好。 此刻魏野,倒是没有这种纵观人道洪流的感慨。他也实在没什么力气高瞻千万年后,感慨如今了。自定计宫变开始,一路行来,他都将自己一团精神绷得紧紧的。如今尘埃已定,收纳了报酬,带上自家拖油瓶,就该西出伊阙,为自己这身道术谋一个更进一步的机缘。 不论乱世起或不起,道术二字,实实在在已经成了自己身为仙术士的立身之本。若伟力不归于自身,使一伙军健也能捕拿下狱,就如当初的窦武、陈蕃一般,就算冒险者们刚刚搭建起的那个仓促而成联盟,肯将三公之位畀之,自己岂又愿轻易受之么? 一旦受之,软禁天家,行不臣事,这些帽子,自己也要领一顶戴了。而为抵消因此而来的种种压力,势必要朝着那个新鲜出炉的冒险者联盟靠拢,如此势必要选一边站了,什么甲方乙方也再不用提。上下位分,就此确立。打工的和老板,这样关系,就算有多少温情面纱笼着,也一样叫人不舒服的。 总而言之,桃千金虽利,不到一剑能当百万兵的地步,这洛阳便不是孤身一介聪辩之士能时时掌握风云之地。 只是不知,待到道成之时,这自洛阳而卷动的一场天下风云,到时可还赶得上? 再说,再说罢。 怀着这样心思,魏野一步一步踏着步子,朝着自己临时居所的旧神祠行去。 就算是刚才一言立下盟约,一力囚了天子,魏野这步子依然迈得不大,就是寻常逛街一般,不见什么如龙骧虎步般的威势。任谁也想不到,就是这一身方士模样的青衫子,硬是搅动得上到天子,中到公卿,下到都下百姓,个个都不得安稳…… 第(2/3)页